她的动作有些急促,亦有些粗鲁,指甲划过他的脖项,留下几道血红的印记。

    司空堇宥猛地睁开眼,眼眸深处有熊熊烈火正燃烧着,却也同样夹杂着几分隐忍。

    他离开她的唇,嗓音沙哑,轻喘着粗气,“夕妤……你这是做什么?”

    她不曾回应,双手却一路下移,到得他腰际,去寻找系在那里的结。

    却不知何故,她非但未能将那结解开,反倒令其越缠越紧。

    她有些气急败坏,便咬着牙去撕扯他的衣襟,那迫切的模样令他再也无法忍受。

    他反手触碰到身后的门板,一把将其合上。

    随后,他将她打横抱起,向床榻走去。

    即便被他抱着,她也依旧不安分。

    双手勾上他的脖子,探着脑袋亲吻他的脸颊与嘴角。

    心底的欲火与眷恋在她的撩拨下汹涌而生,他再也顾不得任何,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。

    下一刻,他亦压了上去,回应着她密密麻麻的吻。

    “咚!”

    却突然,两个人的身子直直坠了下去!

    黎夕妤吃了痛,低低地呻吟了一声。

    司空堇宥下意识便要起身,眼角瞥见身下的床板竟塌陷在地,一时有些愕然。

    然,他未能成功起身,只因她的手臂再度探了来。

    她环着他的脖子,忘情地亲吻着他,动作依旧有些生涩。

    他便也不再计较床板一事,伸手扣上她的腰肢。

    随后,便是唇齿交缠……

    二人并非头一次做此事,可黎夕妤依旧生涩且羞怯。。

    不知何时,她头顶的浅蓝色头巾散了开。

    他的动作有片刻停滞,凝望着她的头顶。

    已有新发生出,纵然很短,却终归不再是那光秃秃的模样。

    不知怎的,他又伸手去触碰她眼前的绫缎,片刻后竟将其给揭了去。

    下一刻,他对上她盈满了泪水的眉眼,分明那般清澈明媚,却偏生无半点神韵。

    黎夕妤已有许久不曾揭下这绫缎,此刻眼前突然没了遮挡,她的心中本有丝丝期待。

    可当她睁开眼,视线之中依旧是一片漆黑时,那盈满了眼眶的泪水,便夺眶而出,汹涌地流淌着。

    她更加用力地抓着他的双肩,泪水自眼角而下,流淌至枕边。

    “……很痛吗?”他喘着粗气,嗓音沙哑至极,低声问着。

    黎夕妤不语,只是不停地流泪。

    而她终于在这样的方式下,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。

    这并非梦境,更不是她的幻想,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……

    她牵肠挂肚、日思夜念着的人,终于就在她的身边,真真切切,毫无虚假。

    半晌后,她突然哭嚷着,“少爷,我如今没了头发,眼睛也看不见了,嗅觉也消失了,身子骨更是虚弱得紧……我如今这副模样,是不是……很难看?”

    她泪如雨下,未有半点掩饰,痛哭流涕。

    司空堇宥的身子猛地一颤,泛了红的眼眶中亦有泪水在打转。

    他俯下身,凑至她耳畔,颤抖着开了口,“怎么会难看呢?你在我的心中,永远都是天下第一……这世上,没有任何一个人,能够与你相比。”

    “头发没有了,可以再长出来。眼睛看不见了,嗅觉消失了,身子骨虚弱,也还有辛子阑为你全力医治。即便他无法医好你的眼睛,你也还有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话语一一传进耳中,黎夕妤的心剧烈地颤抖着。

    “你还有我,你还有我……”他一遍遍地低喃,却清晰无比地传进她的耳中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她十分清楚地知道,他是认真的。

    而她也终于,等到了这一刻……

    渐渐地,她松开手,放过了他的双肩。

    双手垂落在床榻上,他的大掌很快便覆了来。

    他与她十指交缠,紧紧相扣。

    而她在这一次,也仿佛渐渐体会到,那本《春来到》中所指的“飘飘欲仙”是何种滋味……

    天色即将暗下,晚霞绵延万里。

    辛子阑一手提着只野兔,一手抓着把草药,步伐颇为轻快地向回走。

    还未走近时,他瞧见木屋的门板正虚掩着,心头蓦然一紧,不由加快了步伐。

    他分明记得,在他离开前,曾将这门板紧紧地合上。

    可眼下……

    他不敢多做猜想,却一路小跑着,很快到得屋外。

    他正要伸手去推门时,整个身子却蓦然僵住。

    透过虚掩的门缝,他的视线直直望向了床榻的方位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那张由他亲手所造的木床,已坍塌……

    而在塌陷的床榻上,两道身影缠绵不休,尤云殢雪。

    女子低低的哭声萦绕在耳畔……

    “夕妤……夕妤……”

    他听见司空堇宥沙哑着嗓音,一遍又一遍地唤着。

    辛子阑只觉头脑嗡嗡作响,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自处。

    胸膛似是在这一刻被人掏了个空,那原本蓬勃跳动的一颗心,变得死寂且疼痛。

    他仿佛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,周身笼罩着莫大的悲痛。

    他紧紧抓着手中之物,强迫自己转身,迅速离开。

    屋内。

    行过欢好之事的二人正紧紧相拥着,黎夕妤将脸埋在司空堇宥的胸膛间,脸上的泪水已干涸。

    她一手抓着身上的棉被,一手环上他的腰肢。

    却突然,她触碰到一圈粗麻的布料,有些厚实,不知在他腰间裹了几层。

    她心头一紧,指尖突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流淌着。

    她虽看不见,也闻不见,却也清楚地知晓,那是鲜血!

    她的手又在他腰间摸索了一圈,许是动作有些焦促,撞到了他的伤口。

    “嘶……”他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,便伸来大掌,一把将她抓住。

    “你再这般不安分地乱摸,今夜便休想我会放过你!”他低邪的嗓音自耳畔响起,令黎夕妤又羞又恼,很快便涨红了脸。

    可她仍旧有所担忧,“少爷,你受伤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伤,无碍。”他如此回。

    可那仍在淌血的伤口,却令黎夕妤放心不下。

    她想要起身,却被他紧紧地禁锢在怀中。

    “别动……”他沙哑着嗓音,“已有许久不曾抱过你了,让我好好抱一抱……”

    她听出他话语中的疲累苍凉与眷恋,一颗心便揪得生疼。

    “是辛子阑为我医治的,故而你不必担忧。”许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,他又道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一听闻此言,黎夕妤原本高高悬起的一颗心,便落了回去。

    随后便是沉默,谁也不再开口,只是静静相拥,享受这难得的相聚时刻。

    黎夕妤轻轻闭上眼,枕在司空堇宥的臂弯中,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。

    回首这小半生,唯有与他相识后,她的人生才渐渐有了光亮。

    可他们二人,却皆背负着各自的仇恨,为了报仇才能够倔强地活在这世上。

    因着种种缘由,最初的近两年里,他们虽时常处在一起,却少有肆意欢愉的时刻。

    唯独当初自荣阳城回归时的那一月,他们游山玩水,途径岗穆村,与村民一同滑雪,又去往应州,抵达玉露滩,而后乘扁舟渡江,后踏上邑庄……

    那一月的日子,是他们二人仅有的,最欢快的时光……

    可惜时光流逝,一切都已然过去了那般久,久到连记忆也逐渐变得模糊。

    但那一月里纵情享乐的感觉,她永远也不会忘。

    正当黎夕妤陷入回忆之时,司空堇宥突然开了口,问道,“夕妤,这一年多来,你可有恨过我?”

    黎夕妤的心跳漏了半拍,却将他拥得更紧,轻声答,“少爷,我纵然心生不甘、后悔、绝望,却也从不曾恨过你。”

    犹记得最初,她站在黎未昕的屋外,瞧见衣衫不整的季杉时,心中曾有恨意滔天,难平难休。

    可一年前,司空堇宥狠心抛下她,与她说出那般绝情的话语,甚至提及司寇瑕时,她躺在地上,眼看着他掐灭了烛火,却连半点恨意也无。

    兴许,这便是季杉与司空堇宥的差别……

    “你若恨了我,我的心中……兴许还会好受些。”他轻声说着,言语中含几分自责之意。

    黎夕妤明白他的心思,轻轻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片刻后,她的脑中闪过几张面孔,顿时悲从中来。

    “我唯一觉得遗憾与不甘的,是未能替小桃、子安,以及伯父报仇……”她的声音有些阴沉,却极力地压抑着心中的悲痛与愤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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